一場險惡的夜戰讓長曾禰遭遇瀕臨斷刀的重傷。
漫長的昏睡後,他在手入室醒來,坐在枕邊的歌仙告訴他,蜂須賀從昨晚開始就不能說話了。
長曾禰皺眉。「不能說話是怎麼回事?昨天早上還好好的,後來不就帶浦島去遠征而已嗎?」
「嗯……嚴格來說,是發不出聲音。」歌仙斟酌著用詞。「但檢查後一切正常,生理上沒受任何傷害;浦島也說和哥哥一起遠征很開心,採集到的資材還比平常多呢。」
「那怎麼會……」
歌仙也是一臉迷惑。
「不知道呢。我們原先以為他又在鬧什麼彆扭。但宗三和青江一個捏他腰一個搔他腋下,他憋到臉都紅了也沒發出半點聲音,這可是裝不來的。後來連鶴丸也去嚇他,他只好把自己關在房間裡--」
長曾禰聽到這邊有點按捺不住了。「我還要多久才能離開?」
「至少傍晚吧,現在快中午了,我會幫你送午飯進來。」
「那麼久--」
「那當然,你差點就斷了欸。」
「不能用符紙嗎?我記得存量還夠。」
「主上特別交代讓你能躺多久就躺多久。」歌仙朝他微笑:「安心養傷吧。蜂須賀想見你的話自己會來。他平常嘴巴就笨了,現在又不能說話,你這樣子一身破爛去見他是想怎麼刺激他啊?」
長曾禰還來不及回話,歌仙丟下一句「我去向主上報告」就輕巧地離開了。歌仙離開後,他才慢慢感覺到腹部那個差點要命的穿刺傷傳來的鈍痛。
跟昨晚相比已經好多了,長曾禰衷心感謝藥研的鎮定劑;他一覺睡到天亮,一整夜沒怎麼挨痛。
雖然主上說了好好休養,但他實在不習慣這樣無所事事只是躺著。到傍晚是要躺多久啊。
手入室的門「碰」地一聲被推開。
「局長你沒事吧--我們好擔心--」
知道長曾禰醒來,昨晚的隊友和相熟的刀劍立刻擠過來探望他,但一群聲勢浩大的傢伙們又哭又笑太過吵鬧,馬上被聞聲趕來的歌仙一個一個拎了出去。
歌仙一邊剝開某個長髮美男子死死抓在門邊的手指,一邊對長曾禰說道:「我已經告訴蜂須賀你醒來了。」
門再度關上後,長曾禰不由得苦笑。
主上把他關在手入房是正確的做法。
要不是身上有傷,他絕對會像歌仙說的那樣,跑去找蜂須賀「刺激」他。
莫名其妙不能說話一定很煩惱吧?蜂須賀最討厭示弱了。要是讓自己這個贋品看到他連話都說不出來的樣子,他一定會非常生氣、非常懊惱吧。
這次和之前無數次一樣,也許未來也都會一樣。長曾禰明知如此,就是無法放著蜂須賀不管。
「……」
但不用等到傍晚,長曾禰就如願見到蜂須賀了。
他驚訝地看著蜂須賀端著托盤走進手入室。托盤上顯然是要給他的午餐。
蜂須賀把托盤放到枕邊。長曾禰更驚訝了。
他把托盤放到榻榻米上的動作很輕,不是用摔的。他也沒有一放下托盤就甩頭離開,而是在病榻旁坐了下來。
蜂須賀脖子和背脊都挺得筆直,臉上極力擺出像平常那樣高傲的樣子,但眉眼間顯得十分憂鬱,長長的睫毛掀闔兩下,就愁得像是要滴出水來。
長曾禰忍耐著伸手去摸他頭的衝動。
「謝謝你幫我送飯來。」
蜂須賀下巴微不可見地略略抬高,大概表示「嗯哼」的意思。
「你還好嗎?歌仙說你忽然不能說話了。」
蜂須賀皺起眉,從鼻間用力噴了一口氣,大概是表示「關你屁事」的意思。
「昨晚遠征發生了什麼事嗎?有沒有哪裡不舒服?」
蜂須賀搖搖頭,接著又點點頭,然後又搖了搖頭。
長曾禰看著他的臉,發現他很快就撐不住那副高傲的樣子。他也正看著長曾禰,從頭看到臉,從胸口看向四肢,像是在檢查或尋找著什麼。
長曾禰掀開被子,讓他看見自己腹部上纏得密實的繃帶。
「我沒事了喔,只是肚子上有一個洞。」
蜂須賀怒目瞪向他。長曾禰忍不住苦笑。
「這個樣子跟平常沒什麼不同嘛。平常你也是不想跟我說話,我要問上十句你才肯回半句……」
聽見他這麼說,蜂須賀垂下眼皮,把視線轉開了。
蜂須賀一低頭,柔軟的長髮就像簾幕般垂下。長曾禰終究忍耐不住,伸手撈了一束他的頭髮捏在指間。
「但可以的話,還是想聽見你的聲音。就算是咒罵或是難聽的話,都沒有關係。」
「……」
蜂須賀的頭垂得更低了。長曾禰知道他跟自己一樣,想起了昨天早上他們最後一次交談時說的話。
「我說的是真的喔?蜂須賀。」長曾禰的聲音非常溫柔。他摩挲著指間的淡紫色髮絲。「你不用介意。」
如果蜂須賀能回嘴,想必會瞬間頂一句「我才沒有」吧。但現在他只能緊抿著唇,泫然欲泣地看著長曾禰。
長曾禰閉上眼,把那束頭髮拿到自己唇邊親吻。
「『你折斷了我也不會哭的』……就連這種話也沒關係唷?可惜沒辦法知道你這句話是真的還假的了。我只是差點折斷而已。」
臉頰上有溫暖的水珠灑落。
蜂須賀哭了。躺平的長曾禰抓著他的頭髮不放,他的眼淚也只好滴在對方臉上。
長曾禰嘆了口氣。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不去刺激蜂須賀。
他能做到的只是忍耐著不要睜開眼睛。於是他感覺到臉上又滴了幾滴眼淚,然後被飛快地擦去。
嗚。
蜂須賀喉間發出了一點點聲音。像是哭聲,又有點像是努力試著要說話。長曾禰全身一凜,還是忍不住睜開了眼睛。
明明哭過了的蜂須賀帶著一臉快要哭出來的表情,眼眶泛紅地俯視著他。
「蜂須賀?」
「……假的。」
他的聲音很沙啞、很微弱,光是擠出兩個音節,就像是用盡所有力氣那般艱辛。
啊啊他當然知道是假的。都還沒折斷就哭成這個樣子、連話都說不出來了,那當然是假的。
長曾禰扯住手裡的頭髮,把蜂須賀硬拉過來,吻住那張好不容易才找回聲音的的嘴巴。
從蜂須賀的唇間品嚐到淚水和顫抖的同時,長曾禰胸口鬱悶得快要爆炸。
他想告訴歌仙,其實一直是蜂須賀在刺激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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喜歡的作者在噗浪上徵長蜂三百字小段子,
一時興奮就舉了手,寫著寫著變成七倍長 (*´艸`*)